非洲沙漠下的天蝎组织基地,生活仿佛被按下了某种扭曲的快进键。
自从上次任务归来,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如同潮湿空气里的霉味,悄然弥漫开来,而其中心,便是十四行诗对维尔汀那日益令人窒息的“守护”。
最初只是细微的变化,不易察觉。
这天,拉什迪的维修车间里,老爷子正满头大汗地调试着“雷霆之怒”号新加装的防御模块。
“维尔汀,丫头,帮个忙,把那边那个相位校准器递给我,对,就是那个闪着蓝光的!”拉什迪头也不抬地喊道,声音淹没在机器的嗡鸣中。
维尔汀坐在旁边,看见了那个校准器。她应了一声,刚站起身,一道橙色的身影便已悄无声息地插到她面前。
“司辰需要休息,拉什迪先生。”十四行诗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校准器是吗?我来拿给您。”她精准地拿起工具,递了过去,整个过程流畅得像排练过,完全阻隔了拉什迪和维尔汀之间的视线。
拉什迪愣了一下,接过工具,嘟囔着:“我又不是让她扛钢板,拿个工具能累着?”
但他抬眼看到十四行诗那副“此事已毕、无需再议”的冰冷表情,以及维尔汀脸上略显尴尬的无奈,只好摇摇头,把话咽了回去。“行吧行吧,你来就你来。”
又一天,餐厅里。连续几天高强度分析拆解军备数据的维尔汀终于感到一丝疲惫,揉了揉眉心。
坐在她对面的阿丽兹看到了,想活跃下气氛,便像以前一样,笑嘻嘻地、极其轻快地隔着桌子拍了一下维尔汀的肩膀。
“嘿!维尔汀姐,别愁眉苦脸的啦!数据总会搞明白的!”
那动作轻得几乎像拂过一片羽毛,是她们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互动。
“啊哈哈,我也希望呢……”维尔汀苦笑着。
然而,下一秒——
“别碰她!”
一声尖锐的厉喝炸响,几乎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十四行诗如同被触动了逆鳞的猛兽,猛地从角落的座位上弹起,瞬间冲了过来,一把狠狠推开了阿丽兹的手!
她的动作迅猛而粗暴,阿丽兹完全没有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椅背上,手腕上立刻红了一片。她愕然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面目几乎有些狰狞的十四行诗。
这一突变,也把维尔汀吓了一跳,她诧异的看向眼前的十四行诗。
“十四行诗小姐?!你……你干什么?我只是……”阿丽兹又惊又委屈。
“司辰身上还有伤!你的动作可能会牵动她的伤口!任何未经允许的接触都不行!”
十四行诗的眼眸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护崽的母狮,死死盯着阿丽兹,仿佛她刚才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餐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菲因立刻站到了妹妹身边,脸色沉了下来。连一旁默默吃饭的马尔翁也皱紧了眉头。
“你干什么十四行诗,凭什么动我妹妹!”菲因出于对阿丽兹的保护,指责十四行诗道。
“是阿丽兹先动手的!是她上手动司辰的!”十四行诗却还理直气壮。
维尔汀眼瞅气氛不对,赶忙拉住十四行诗的手臂,试图让她冷静:“十四行诗!你太过分了!阿丽兹只是开玩笑,她根本没用力!”
十四行诗却仿佛没听见,依旧充满敌意地瞪着阿丽兹,直到维尔汀用力拽了她好几下,她才像是猛然回神,眼神中的疯狂稍褪,但身体依旧紧绷,抿着唇,不再看阿丽兹,而是转向维尔汀,语气生硬:“司辰,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任何潜在风险都必须排除。”
类似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云茹身体好转后,想找维尔汀讨论一下新回收的数据与基金会求救信号的潜在关联,刚在维尔汀的房间门口说了没两句,十四行诗就会“恰好”出现,以“司辰需要静养”、“谈话时间过长会影响恢复”为由,礼貌却强硬地请走云茹。把云茹弄得一愣一愣的。
“我也没和维尔汀说几句话啊!十四行诗怎么了?”
甚至当兀尔德女士想和女儿单独说会儿贴心话时,十四行诗也会像幽灵一样守在门外不远处,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仿佛母亲也会对女儿造成威胁一样。她那无形的屏障,将维尔汀与所有人隔离开来。
“我当妈妈的,看看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基地里的气氛变得愈发怪异和压抑。大家开始下意识地避免与维尔汀产生任何接触或长时间交谈,生怕再次引爆十四行诗那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同情、不解、厌烦、担忧……种种情绪在沉默中发酵。
接连收到这些反馈的维尔汀再也无法忍受了。
这种情形持续了三天后,在十四行诗又一次替她拒绝了拉什迪一个小小的帮忙请求后,维尔汀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或无奈妥协。
她深吸一口气,对拉什迪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转身,平静却坚定地对十四行诗说:“十四行诗,跟我来一下我的房间。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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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司辰的威严。十四行诗怔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维尔汀没有坐下,只是转过身,看着眼前低垂着眼睑、双手紧握放在身前、依旧保持着“完美助手”姿态的十四行诗。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通风系统低沉的嗡嗡声。
维尔汀没有绕圈子,她开门见山,声音温和却带着沉重的力量:“十四行诗,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十四行诗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抬起头,嘴唇翕动:“司辰,我没有害怕,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保护您的安全……”
“保护?”维尔汀轻声打断她,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悲伤和理解,“你现在的样子,不是在保护我,小诗。你是在把我关进一个透明的笼子里,也在把你自己关进去。你推开阿丽兹,你打断我和云茹的谈话,你甚至……连我的母亲都防备。”
她向前一步,靠近十四行诗,试图看进她的心底:“看看你现在,小诗。你紧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每一次有人靠近我,你都如临大敌。这不是你。告诉我,那天在雨林里,除了我差点死去,到底还有什么在折磨你?是那个梦魇特种兵说的话?基金会的沦陷?还是……斯奈德的离开,让你无法再承受任何一点失去的可能?”
“别说了……司辰……”十四行诗的声音开始发抖,她试图避开维尔汀的目光,眼眶迅速泛红。
“不,我要说。”维尔汀的语气异常坚定,随即抓住十四行诗的肩膀,“我们必须面对它,小诗。否则,没等厄普西隆打过来,我们自己的心魔就会先毁了我们,毁了大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团结。”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十四行诗冰冷而颤抖的双手:“我知道你害怕。我怕,我们都怕。我怕失去你,失去妈妈,失去这里的每一个人。斯奈德离开时的那种无力感,我每一天都在重温。”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努力维持着平稳:“但是,小诗,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把自己和他人都禁锢起来。拉什迪、云茹、阿丽兹、菲因、马尔翁……他们是我们的战友,是我们的家人,不是需要防范的敌人。真正的危险来自外面,来自尤里和天秤,来自阿尔卡纳,而不是来自一个善意的玩笑,一次正常的交谈,或者一次温暖的触碰。”
维尔汀抬起手,轻轻拂过十四行诗的脸颊,为她拭去不知不觉滑落的泪水:“看着我,小诗。我还在这里,我还活着,呼吸着,站在你面前。我没有那么脆弱,我需要你的保护,但不是以这种让我窒息、让你痛苦、让所有人疏远的方式。”
“我们需要的是彼此支撑,而不是你一个人扛起所有重担,把自己变成一座隔离一切危险的孤岛。那样太累了,也太孤独了。求你……别再把爱你、关心你、关心我的人都推开了,好吗?让我帮你一起分担这份恐惧。”
维尔汀的话语像温暖的泉水,一点点渗透进十四行诗筑起的那层冰冷坚硬的外壳。那句“别再把爱你的人推开”,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十四行诗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和偏执瞬间崩塌。她猛地扑进维尔汀的怀里,像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失声痛哭起来,泪水迅速浸湿了维尔汀的肩头。
“对不起……对不起,小汀……我控制不住……”她语无伦次地抽噎着,“我好害怕……每一次闭眼,都是你满身是血的样子……都是斯奈德消失的画面……我怕极了……我怕任何一点疏忽、任何一点意外都会让你离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只能把一切都隔绝开……”
维尔汀紧紧回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积压已久的恐惧和压力。“我知道……我知道……哭出来吧,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她低声安抚着,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许久,十四行诗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低低的啜泣。她从维尔汀怀里抬起头,眼睛红肿,但一直积郁在眼底的那股偏执狂躁的暗火,似乎终于消散了一些。
“我……我会试着改……”她小声说,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但我需要时间……维尔汀,请你……看着我,如果我做得太过分,提醒我,阻止我……”
“我会的。”维尔汀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我们一步一步来。你不是一个人,小诗。我们都在。”
而就在这时,马尔翁推门而入,十四行诗还想上前阻拦,却想到了维尔汀的话,又将手缩了回去,静静地坐在维尔汀的身边。
马尔翁却根本不正眼看十四行诗,一边看着手里的平板,一边快速说道:“十四行诗,别给我整没有用的,你那些对我没用……维尔汀,有紧急情况,我们要到外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维尔纳斯将外套穿好,戴好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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