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多亏于拉恩信守承诺,延迟了厄普西隆军对焚风反抗军的围剿,维尔汀她们便开始琢磨这个被拉恩带来的小麻烦——安琪拉。
拉恩离开后承诺的短暂喘息期固然珍贵,但如何安抚这个思念“父亲”、哭闹不止的小女孩,却让这群习惯了枪炮与策略的战士们手足无措。
首先尝试的是阿丽兹。她性格活泼,觉得自己应该能和小孩玩到一块儿。
她找出了自己珍藏的、色彩鲜艳的布条,笨拙地编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又拿出舍不得吃的、亮晶晶的糖纸,折了几颗星星。
“嘿,小不点,看这个!”阿丽兹蹲在安琪拉面前,努力做出开心的样子,晃动着手中的“玩具”,“小兔子哦!还会跳呢!星星送给你,亮晶晶的,多漂亮!”
安琪拉蜷缩在分配给她的那张小床的角落,银白色的小脑袋埋在膝盖里,只是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瞥了一下,紫罗兰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兴趣,只有深深的恐惧和疏离。
她的小嘴一瘪,更大声地抽噎起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嘴里反复呜咽着:“爸爸……我要拉恩爸爸……呜……”
阿丽兹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布兔子和小星星似乎都失去了光彩。
她求助般地看向门口的菲因,菲因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他对哄孩子一窍不通。他脑子里的,可只有什么子弹配什么枪,哄孩子?真不熟好吧。
接着是云茹。她的方式更“技术流”一些。她利用废弃零件,飞快地组装了一个小小的、会自己旋转发光的小风车,甚至还让它发出了柔和的、类似音乐盒的叮咚声。
“看,安琪拉,”云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将小风车放在床头,“它会自己转,还有声音。喜欢吗?” 安琪拉的反应依旧冷淡。
她甚至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似乎对那机械造物发出的声音和光芒感到不安。
她的哭声里带上了惊恐,仿佛这些陌生的东西都在提醒她,这里不是她熟悉的、有拉恩冰冷但安全的气息的地方。
“不要……呜呜……爸爸……你在哪……” 云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技术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显然解决不了一个孩子的心病。她默默收起了小风车。
甚至连拉什迪老爷子都忍不住掺和了一下。他叼着烟斗(没点燃),用粗糙的手掌刻了一个小小的、木头的狼形轮廓——他隐约觉得拉恩和“狼”有点联系——递了过去。
“丫头,拿着,玩玩。”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粗声粗气,但努力放轻了。 安琪拉只是害怕地看着他那张饱经风霜、带着油污的脸,以及那粗糙的木雕,哭得更凶了。
拉什迪尴尬地收回手,嘟囔着“小娃娃就是麻烦”,摇着头走回了他的工作台。
兀尔德女士也来了。她带着母亲般的温柔,端来了一碗精心熬制的、香气扑鼻的肉糜粥。
“好孩子,哭累了是不是?吃点东西吧,吃了才有力气,等你拉恩爸爸来接你。”
她试图喂安琪拉,但小女孩紧闭着嘴,扭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进碗里。
兀尔德女士心疼地帮她擦泪,柔声安慰,但安琪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对所有的关爱都拒之门外。
马尔翁始终冷眼旁观,保持着距离。他的警惕心最强,对拉恩送来的一切都抱有极深的怀疑。
安琪拉的哭闹在他听来甚至有些烦躁,更印证了他“麻烦”的判断。他只是加强了基地外围的巡逻,确保这“小麻烦”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十四行诗的心情最为复杂。她看到安琪拉就会想起雨林中维尔汀重伤垂死的画面,以及拉恩和那个梦魇特种兵带来的压迫感。
她对这女孩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和警惕,但看到她哭得如此可怜无助,那属于“十四行诗”的柔软内心又感到一丝不忍。
她只是更紧地跟在维尔汀身边,确保司辰的安全,同时也会是时不时去安慰一下安琪拉 。
维尔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尝试过亲自安抚,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和安琪拉说话,但效果甚微。
安琪拉似乎对所有人都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墙内只有她和被她称为“爸爸”的拉恩。
“拉恩果然在用心照顾他,安琪拉这么想他……”维尔纳斯也摇了摇头。
几天过去了,安琪拉几乎不吃不喝,只是哭累了睡一会儿,醒来继续哭,小脸迅速消瘦下去,原本就苍白的肤色更显透明,那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也因为持续哭泣而肿得像核桃,里面盛满了让人心疼的恐惧和悲伤。基地里的气氛也因此有些压抑和无奈。
但渐渐的,事情有些失控了。
安琪拉持续不断的哭闹像一层无形的低气压,笼罩在原本就紧张忙碌的地下基地上空。
几天下来,大家不仅身心俱疲,甚至开始影响到一些日常工作的效率——任谁在调试精密仪器或分析情报时,背景音里总有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都难以集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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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拉什迪忍无可忍,用烟斗锅敲着桌子,把核心成员都叫到了兼作会议室的维修车间里。
机油味和淡淡的烟草气息中,一场关于如何处置“小麻烦”的紧急会议开始了——虽然很快就偏离了初衷。
“我说,咱们得想个办法!”拉什迪开门见山,眉头拧成了疙瘩,“那小家伙再这么哭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没被厄普西隆的炮弹震散架,先被她哭得神经衰弱了!精密校准根本没法做!”
“想什么办法?该试的不都试了吗?”菲因没好气地接口,他刚被妹妹阿丽兹拉去试图用做鬼脸逗安琪拉开心,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此刻脸上还有点挂不住。
“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咱们这儿有什么拿什么,人家小祖宗瞧得上吗?压根不搭理!”
阿丽兹立刻委屈地附和:“就是啊!我把我最好看的糖纸都给她了,她看都不看就扔了!还哭得更凶了!好像我欺负她一样……”她嘟着嘴,显然很受挫。
云茹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从行为逻辑和能量波动上看,她的情绪完全沉浸在极度缺乏安全感和对单一依赖对象(拉恩)的强烈思念中。外界的一切刺激,只要不能模拟或替代那个特定对象,都会被她的心理防御机制排斥,甚至加剧她的焦虑。”
“啥意思啊?”
“简单来说就是……想爸爸了。”
“这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
云茹拍了拍额头:“唉,我要有办法我早解决了,这小丫头真是的……也不得不承认,拉恩确实变了,这么照顾小孩……”
“那她想要什么?她想要那个厄普西隆的屠夫!”马尔翁冰冷的声音响起,他抱着臂靠在阴影里,眼神锐利。
“要我说,这就是拉恩的诡计!丢给我们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炸弹,搅得我们鸡犬不宁,最好内部先崩溃!或者在她身上装了什么东西,哭就是个信号!”他的怀疑论调永远在线。
“也不能这么说……”兀尔德女士心软,小声辩解,“那孩子是真的可怜,你看她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小脸瘦得都没形了,她是真的害怕,真的想她的……呃,‘爸爸’。”说出“爸爸”这个词来形容拉恩,让她觉得十分拗口。
“害怕?想爸爸?”马尔翁嗤笑一声,“谁知道那‘爸爸’教了她什么?谁知道她纯净的外表下是不是藏着什么心灵暗示?等她哭到某个程度,或者我们松懈了,啪!基地位置暴露?或者直接控制我们中的谁?”他越说越觉得可能。
会议迅速从“如何安抚”变成了“抱怨与猜疑大会”。
“就是,太能哭了!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能哭的孩子!”
“关键是还哄不好!油盐不进!”
“拉恩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就养得这么认生?”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我们!”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答应!让拉恩自己带着他的‘纯净副产物’亡命天涯去!”
“现在说这个晚了!人都在这了,总不能真把她丢沙漠里去吧?”
“唉,吵死了,我这几天都没睡好……”
“谁不是呢……”
抱怨声、猜疑声、无奈的叹息声在车间里嗡嗡作响,气氛愈发烦躁和沮丧。解决问题的会议,眼看就要变成纯粹的负面情绪宣泄场。
维尔汀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大家的抱怨她都理解,马尔翁的警惕也并非全无道理。但这样争吵下去毫无意义。
安琪拉的哭声仿佛就在耳边,那里面纯粹的悲伤和恐惧,让她无法简单地将其视为麻烦或陷阱。
她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安琪拉对所有人、所有物品的排斥;她只反复念叨着“拉恩爸爸”;拉恩离开时那极其复杂、甚至带有一丝恳求的眼神;以及拉恩递过来的那个背包,里面除了药品,还有……
忽然,维尔汀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她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等等。”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抱怨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她。
维尔汀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放在角落的那个、拉恩留下的战术背包上。
“我们一直试图用‘我们’认为好的东西去安抚她,”维尔汀缓缓说道,思路越来越清晰,“玩具、糖果、关心……但这些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无法带来安全感。她唯一熟悉、唯一信任、唯一有安全感的,只有拉恩。”
“这我们也知道啊,可我们上哪儿去给她变个拉恩出来?”菲因忍不住插嘴。
“我们变不出拉恩,”维尔汀站起身,走向那个背包,“但拉恩也许给我们留下了‘他自己’的东西。”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维尔汀打开背包,没有去碰那些零食和药品,而是将手伸向了背包内侧一个不太起眼的、加固的夹层。那里通常用来放置重要或易碎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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