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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章 就在今晚
    见心腹幕僚如此说,原本还一脸自信的耶律挞烈不由地皱了皱眉,神情也骤然严肃了起来。

    没办法,他可是在那位“睡王”面前说过以项上人头保证。

    毋庸置疑的是,若真失败了,那位“睡王”砍他耶律挞烈脑袋时,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而且他很清楚,大周的那位六岁稚子是决不能轻视的。

    所以,保险起见,他不得不又又又一次开始复盘他制定的这次计划!

    这个计划,是他自从涿州失败后就开始日思夜想的。

    毕竟那次涿州之败,已然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更是亲眼见识到了周军那火布战术的恐怖程度。

    如果解决不了那火布,无论他再怎么攻打涿州,无论他制作再多的攻城器械,也都是枉然。

    因为那些无数犹如火龙的长布,会将所有靠近城墙的攻城器械与士兵全都化成灰烬!

    所以,唯一能解决涿州城的方式,就是绕开涿州城……

    见耶律挞烈陷入沉思,一旁的心腹幕僚也不敢再说话了。

    只能紧紧地看着他,却见他凝眉沉思了良久,忽然眉头骤然一舒,眼里的自信愈发强烈:

    “嗯,没错!”

    “就是这样……”

    说到此,耶律挞烈忽然转头看向心腹幕僚,神情愈发坚定:

    “那稚子若是真要埋伏本大王,就不会这么布置了……”

    幕僚疑惑道:“大王为何如此说啊?”

    耶律挞烈笑道:“起初,本大王刚知道那大周稚子如此布置的时候,也甚是不解,甚至也是想了好长时间才想通……”

    说到此,他目光中竟莫名流露出了欣赏,竟再次忍不住感慨道:

    “此子当真神童也,若换做本大王,只怕也想不出要如此布置!”

    “只可惜啊,他是大周的太子,若是生在辽国,是辽人,那就是太好了……”

    幕僚越听越迷惑:“大王,属下实在不解,还请大王解惑……”

    耶律挞烈自信地笑了笑:“你不是好奇他为什么要把输送粮草的时间安排在晚上吗?”

    “而且还每晚都运送……”

    见幕僚的眼睛都睁大了,满满的疑惑,耶律挞烈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了起来:

    果然,只有本大王才能看穿那大周稚子的心思……

    于是兴致大发地看向幕僚,反问道:

    “我问你,人最困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幕僚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半夜!”

    耶律挞烈点点头:“没错!”

    “半夜既是人最困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隐蔽的时候!”

    “因为夜幕会将一切都掩盖住……”

    顿了顿,他抬头看了看夜空,这才继续道:

    “那我再问你,他们哪来那么多粮草,每天都往涿州运送?”

    幕僚这次狠狠凝眉想了好一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耶律挞烈:

    “所以……”

    “大王,他们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袭粮草,所以故意将粮草运输时间安排在半夜人最困的时候。”

    “而且为了防止我们偷袭粮草,甚至还故意安排假的粮草运输队来迷惑我们?”

    耶律挞烈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如此!”

    “若他们真要设计埋伏我们,肯定会先故意引我们上钩,甚至会故暴露他们的粮草运输路线……”

    话还没说完,却见心腹幕僚竟忍不住激动地打断了耶律挞烈。

    虽然作为下属打断南院大王的话,无异于对南院大王不敬。

    因此掉脑袋都不为过!

    但作为一个谋士,作为一个求知欲饱满的幕僚,在明白对方真实目的的这一瞬间,就像是一个苦苦钻研数学难题的学生,在得到启发后,终于解开了困扰他良久的难题。

    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激动,那种爆棚的成就感,让他根本就顾不上其他的了。

    他忘我地兴奋道:“没错,就是如此!”

    “他们的这条粮草运输路线可是大王您派人苦苦寻找了十来天才找到的!”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没有故意暴露,甚至还费尽心机想隐藏这条路线!”

    “结合之前的分析,这几乎就可以断定,那大周稚子根本就不是要引我们上钩埋伏我们,而他所布置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尽可能不让我们偷袭他们的粮草运……”

    说到此,他不由地也感慨道:

    “难怪!”

    “难怪大王您对大周那位稚子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唉,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其心思之细腻,计谋之高深,的确举世无双啊……”

    正说着,他这才发现耶律挞烈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情,于是终于想起自己的幕僚身份,连忙恭敬地说道:

    “大王英明,若不是您提醒,属下到现在还不明所以!”

    “虽然那稚子的确让人佩服,但还是被大王您一眼就看穿了,在大王面前,他终究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属下对您的佩服,简直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见耶律挞烈脸上终于再次浮现出自信的笑容,他暗自松了口气,生怕耶律挞烈又想起他刚刚的不敬,又连忙转移话题道:

    “属下还有一点不解,求大王赐教……”

    耶律挞烈挑了挑眉,一副有教无类的神态,得意道:“说吧!”

    幕僚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大王,既然您之前说只要能断了涿州的粮草供应,涿州便能攻破!”

    “属下以为,那大周稚子定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如此精心布置,防止粮道被劫。”

    “可眼下的问题是,他们竟然每晚都在运输,那我们怎么确定他们哪一晚才是真的在运输粮草呢?”

    “万一今晚他们的粮草运输是假的怎么办,我们岂不是扑空了……”

    耶律挞烈摇摇头,勾起嘴角,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神态:

    “你还是没看懂那大周稚子的心思!”

    “他每晚运送粮草的确是为了迷惑我们,但你想想,他为何不直接随机安排粮草运送的时间?”

    “这样我们也无法确定他们到底哪晚才会运粮食,很容易扑空……”

    幕僚这次留了心眼,老老实实等耶律挞烈说完后,才恭敬问道:“是啊,这是为何?”

    “每晚都运送反倒会浪费不少人力物力,明明可以随机安排运送时间……”

    耶律挞烈笑了笑:“因为即便随机安排运送时间,万一被我们劫到了真的粮草运输,一样会损失惨重,这并不是最保险的办法!”

    “而他之所以选择每晚都用小部队运送粮草,这才正是他最高明的地方……”

    闻言,已然反应过来的幕僚顿时再次激动了起来,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但还是强行压制住了冲动,转而问道:

    “为何,还请大王赐教……”

    作为长辈,谁能拒绝一个真心求赐教的学生?

    耶律挞烈被“哄”得愈发自信了,连胸膛都挺了起来:

    “因为他们每晚都是真的在运送粮草!”

    “他们采取的方式就是少量多次,每次都运送少量粮草,但每晚都会运送!”

    “这样虽然会浪费不少人力物力,但不管什么时候被我们劫粮道,他们的损都将是最小的!”

    “而且一旦被我们劫了粮道,他们马上就可以更换路线!”

    “你说,这种方式是不是比随机安排运送粮草更安全?”

    幕僚“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大王果然慧眼如炬,当真让属下佩服地五体投地……”

    耶律挞烈越说越自信,拦也拦不住:

    “而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不是劫粮,而是劫道!”

    “不管他们准备了多少备用路线,我们都必须全部将其斩断!”

    “毕竟在这一方面,我大辽的骑兵有着绝对的优势!”

    说到此,他突然勒停战马,取出随身行军地图。

    幕僚当即下马凑了上去,恭敬地拿出火折子吹燃,替耶律挞烈照明。

    只见耶律挞烈先是满意地看了眼幕僚,随后扫了一眼地图,伸手一指:

    “只要我们毁掉此处的道路,便能斩断他们这条粮道……”

    “若他们派人修路,那更好……”

    他手指所指的地方是一处狭窄的官道,两侧是悬崖,颇有一线天的那种感觉。

    一旦摧毁,想再修好那就得花不少时间了。

    而这此处又是这条官道的必经之路,而且这条官道相对于其他的官道,本就是最隐蔽、最难被发现的官道。

    这也愈发让耶律挞烈确定:周军根本不可能有埋伏!

    而他一雪前耻的第一步,就在今晚!

    只可惜!

    咱们大周太子爷郭宗训的腰胆韩通,此刻已经带着部队在此隐蔽了起来。

    “明公,您说辽军真的会直奔此处吗?”

    “虽然这里的确是个很好的伏击地点,但这条官道本就隐蔽,而且又很长,更重要的是离涿州城那么远。”

    “辽军完全可以在近一点的地方伏击,根本没必要绕这么远的路来此伏击啊……”

    韩通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心腹幕僚,沉声道:“你又在质疑太子了吗?”

    幕僚神情骤变,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属下不敢,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韩通冷哼一声:“本将军只问你一句,太子殿下到目前为止,有算错过一次吗?”

    “帮我拿到水路都部署的位置;帮我连续拿下益津关、瓦桥关;说他赵匡胤的计策不会成功;说那辽国皇帝老儿一到幽州就会迫不及待攻打涿州;说会在涿州打一场大胜仗;说辽军会偷袭粮道……”

    “你告诉我,这么多次,太子殿下哪一次说错过?”

    幕僚愣了愣,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虽然说出去让人难以置信,可那六岁的太子爷真的一次都没有说错过啊……

    时间一点点流逝。

    转眼便已经是丑时末了。

    心腹幕僚再次忍不住问道:“将军,太子爷不是说辽军丑时就会到吗?”

    “眼看丑时都要过去了,怎么还没看见辽军的影子啊,该不会……”

    正说着,韩通怒道:“闭嘴!”

    “让你等,你就耐心等着……”

    不料,话音未落,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将军,来了,来了……”

    幕僚愣了愣,眼里竟再次闪过强烈的震惊,喃喃道:

    “神了!”

    “这简直太神了!”

    “太子竟然真的连辽军出现的时间点都算准了……”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哪是神童?”

    “简直就是妖孽……”

    正喃喃着,韩通突然命令道:

    “吩咐下去,都打起精神来,太子爷说了,此战要是胜了,我们就是此次北伐的首功,升官发财少不了兄弟们的!”

    “但老子丑话说在前头!”

    “所有人最好都给老子按太子的吩咐躲好咯!”

    “要是哪个犬入的被辽军发现了,破坏了太子的计策,老子定将他碎尸万段,杀他满门……”

    丑时末的野外,万籁凝寂。

    墨天幕上疏星黯淡,东方悬着“C”形残月,银辉冷冽。

    霜白覆在枯草上,夜风掠过,草影簌簌抖,矮树枝桠在月下绷成冷硬轮廓。

    随着远处那一长列模糊的暗影越来越近,微弱的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晰,空气也逐渐充满硝烟的味道……

    与此同时。

    涿州城内。

    郭宗训披着衣服坐在案前,呆呆地看着案上的地图,神情凝重。

    因为他很清楚,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能不能开花结果,能不能拿下最难攻打的幽州,就看今晚了!

    要看韩通那边能不能顺利达成自己预设的目标。

    更要看幽州城内的王著等人,能不能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

    这种感觉,就和上一世高考结束后查询分数一样……

    突然,郭荣将他的皇袍轻轻披在了好大儿身上,神情动容道:

    “训儿,难为你了!”

    “是父皇没用,你才六岁,就让你为了父皇如此……”

    郭宗训回头过,眨了眨大眼睛,满脸天真笑容,打断道:

    “爹爹,孩儿不全是为了您!”

    “收复燕云、一统天下,是您的梦想,也是孩儿的梦想……”

    昏黄的烛火下,郭荣愣了愣,看着面前这个弱小的身影,他不自觉地模糊了视线……

    而另一边。

    幽州城内的一处府邸内。

    两道身影趁着夜色悄悄翻过了院墙,一路摸索到了一扇房门前。

    夜色中,一道寒光亮起,随即插入了门缝。

    “高大人……”

    随着一道轻微的呼唤声,大辽南院枢密使高勋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你、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

    又是一道寒光骤然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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