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清稍一用力，大丫立刻借力跪下，对着卫知白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
她转而又去看李文清，对着她也同样磕了三个头。
“师娘。”
“好好好，你认了我夫君做师傅，从此就是我家的孩子了。”李文清喜不自胜。
她摸了摸大丫的头，又跟一脸懵逼的卫知白说话。
“夫君，还不快赐她个姓名。”
卫知白的目光在他娘子柔美的脸，和大丫紧咬着唇的脸之间一转。
朗声道：“好，既入我家门，收你做个儿徒吧。你可愿意随我的姓氏？”
“我愿意。”大丫眼里带着惊喜，颤声答道。
“卫谨言。”
“师傅在上，卫谨言谢师傅、师娘赐名。”大丫得了名字，又对着夫妻二人跪谢一番。
李文清这才把她扶了起来，摸着她的脸说，“夫君看人挺准，你确实是个不太爱说话的。”
转而抬手指向卫兰兰的那边，“那是我跟你师傅的小妹，你要叫她小姑。”
已经改名换姓的卫谨言，又走到卫兰兰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小姑。”
卫兰兰看着这半大的孩子，给自己磕头，心里也十分动容。
嫂子心善，知道这孩子无家可归了。
不忍心真的让她做个家奴，而是收养了成了家里的孩子。
“咱们家现在没有空屋，委屈你先跟你小姑挤一挤。等咱们新屋盖好，东西厢房随你挑。”李文清抚着卫谨言的头发。
家里能按规制盖房的，一般东厢房住儿子，西厢房住女儿。
卫谨言没有多想，她此时还不懂这么多规矩。
只是觉得师娘愿意给她一间房，已经是慈爱非常了。
卫知白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我身家微薄，没什么可送你的。这把匕首杀过猛兽，你收下。”
卫谨言接过跟自己小臂长短差不多的匕首，表情有些僵硬。
匕首上缠着旧布条，刀鞘磨得发亮。
她握住把手，使劲一拔，初时阻力很大，待到刀刃松动，整个匕首却像要弹出一般有力。
噌的一声，寒光乍现。
卫兰兰眼皮直跳，“这么小的姑娘，你给她把那么危险的匕首干什么？”
不为别的，她觉得卫谨言的性格有些阴沉，拿这些东西不太好。
“她喜欢。”卫知白话不多，转身找木料给卫谨言做床板去了。
“小姑，这把匕首我会好好用的。”
卫兰兰：……我就是怕你用。
“小姑娘力气小，跑不快，拿把刀防身正合适。你喜欢弓吗，改天我给你买个靶子，你还可以练射箭玩。”李文清跃跃欲试。
“我做饭去了。”卫兰兰无语。
“加两个肉菜，咱们家今天添丁了。”李文清说道。
“师娘，添丁是生男孩。”卫谨言眼睛睁得大大的，认真地说。
“啊，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今天就是咱们家的丁。”李文清摆摆手，她的语言习惯没那么严谨。
卫谨言想去帮卫兰兰做饭，被李文清拦住，要带着她去挑布料做衣服。
“等会再去，你看看这几匹布。喜欢哪个，请你小姑给你做两身衣服，你身上这个还得还人家呢。”李文清翻出之前剩的布料，让卫谨言挑。
卫谨言自从亲娘去世以后，从没穿过新衣服。
看着李文清把新布料一样样的翻出来给她看，眼睛热得不行。
但少年的心总是带着天生的倔强，她不想让人知道她以前过得不好。
怕开口露出哽咽的声音，卫谨言指向一匹靛蓝色的棉布。
李文清把那匹布，抽了出来。
“你喜欢这个颜色啊，咱俩眼光很像嘛。”这是李文清给卫知白选的，还有半匹没做。
卫谨言眼睛眨了眨，吸着鼻子。
李文清也没戳穿她，放她去厨房帮忙了。
卫谨言坐在厨房门口摘菜的时候，杨美芝扛着锄头进院子。
杨美芝轻蔑的瞅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的嘁了一声。
卫谨言心里一紧，本来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应该就是主屋那边，跟家里不相干的人了吧。
杨美芝放下锄头，一转头从卫谨言旁边绕过，进了厨房。
“我说小妹，你跟家里怄气好几天了。气归气，总也不能看着亲娘饿死在屋里吧？”
“什么亲娘，我不过是被卖掉的赔钱货。”卫兰兰头也不抬，一下一下地切着菜。
杨美芝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堵着一口气没处撒。
吵架骂人不是她的风格，她干脆一抬袖子捂着脸。
走到厨房门口假哭起来，声音大得附近十户八户都能听见。
“算我替你哥求求你了成不，家里现在就你最清闲，你就别跟家里闹了，伺候咱娘几天。”说完这话，还十分灵性地抽了两下肩膀。
“你在这做戏，我小姑在厨房做饭，我看你比她闲多了。”
杨美芝一愣，对上了一双恶狠狠的眼睛。
卫谨言那双眼，又大又空，盯得她瘆得慌。
“什么小姑，你不是二弟家才买的小女娃么？”杨美芝喃喃着，还不知道卫谨言被卫知白认了当徒弟的事。
“我家的事不要你管！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诶？”
杨美芝左右看看，卫知白不在，李文清也没露面。
她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抬手朝卫谨言打去。
卫谨言以前在家里常常挨打，灵活得很，一下躲开。
边跑还边骂，惹得杨美芝着急上火，捡了根木柴就要追打她。
卫兰兰都快急疯了，大嫂咋跟魔怔了似的。
以前再生气，也不见跟她动过手。
难道是觉得谨言年纪小好欺负，所以敢打人了。
“你跟我置气，打她一个孩子干什么？”
杨美芝哪肯理她，发了疯地要去扯卫谨言衣服。
“你再不住手，我，我就拿水泼你了啊！”
卫兰兰急的团团转，无奈找不到趁手的东西。
只好从厨房端来一盆水，急急地要去把杨美芝拦下。
李文清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院子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
因着天色还不算晚，围观的都是一些准备做饭的妇人。
卫兰兰一盆水下去，杨美芝衣服贴在身上，身材形状一览无余。
“啧啧，真是不检点。”围观妇人眯着眼，一副被污了眼睛的表情。
“就这还是读书人的媳妇呢，追着小姑娘打。”
“她是不是中邪了？”
“像！脑子正常的，能搞成这样，还不回屋？”
杨美芝被泼了一身凉水，还被卫谨言趁机绊了一跤。
她听见村民的讨论声，才回复些神志。
刚想捂着脸装哭，谁知才吸了一口气，还没哭出来呢。
卫谨言已经哇哇地大喊大叫起来，那声音比她三个都大。
“师娘，她说我是小杂种，不配跟她说话呀！”
先不说杨美芝，一直在场的卫兰兰都愣了一下。
这话，杨美芝好像没说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