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第一时间有些懵圈,这人好生厉害,是怎么做到翻身踹飞我的。反应过来后,坐在地上,一边揉着胸口,一边也觉着对方反应过于激烈了,回应道:“这件事是在下的不对,在下向公子道歉。但是摔倒本是意外,此事非在下主观为之,而且男人之间有些肢体接触,也算不得什么,怎么能算是登徒子呢?”
对方瞪着梁泽,怒斥道:“休要狡辩,本~本公子吃了这么大亏,难道你就这样轻飘飘揭过去了?”
梁泽看着对方怒气冲冲的样子,略有些迟疑地试探着说:“要不在下陪公子一起去医馆让大夫诊治一下。公子放心,医药费、误工费在下都会承担,绝无二话。”
“呸,谁稀罕那点医药费。”
“那,要不这样。你也把我撞倒在地上,一报还一报。”
锦衣公子不为所动。
梁泽心中暗道不妙,总不能让你也摸一把我的屁股吧,这话可说不出口,这事也干不出来。
得亏是对方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梁泽此时内心的想法。不然,可能恼羞成怒把梁泽胖揍一顿打成猪头。
锦衣公子还想要继续教训梁泽,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点子,此外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锦衣公子见此情况,自己不想被人注意到,而且再纠缠下去只会更加丢人,也不好再计较,便重重哼了一声,气鼓鼓地丢下一句狠话:“这次便宜你了!以后再和你算账!”,转身匆匆离去。
梁泽见人离开,则是自我安慰道:“好痛呀。真是倒霉,摔了一跤,又遇见了这么一个脾气火爆的人。哎,不过也是我冒犯在先,不怪他。人家不追究我的责任算是挺大度了。”
不过,那人身上香香的,连屁股也软乎乎,估计是个细皮嫩肉的大家公子,平时娇生惯养,没受过苦,今日被我冲撞所以会那样生气,人虽然脾气大了点,但也不算坏。
梁泽苦笑了一下,把这件事抛在了一边。
不一会儿,李应便也提着考篮走出门来,和梁泽会和。
李应出来看到梁泽在不停地揉着胸口,神色中还带着一丝痛楚,便关切的问到:“阿泽莫非身体抱恙?要不要尽快去看看大夫。”
梁泽摆摆手,回答道:“不碍事。刚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休息一会就没问题了。”
梁泽不想再提到刚才的事情,为了避免尴尬,转移话题说:“为庆祝今天考试顺利结束,我做东去请八哥你好好吃一顿。”
李应则是笑着回答:“看来阿泽你是胸有成竹了,三日后那金榜上必有你的大名。我今日便提前先与你庆祝一番了。”
梁泽也和他商业互吹:“八哥你博闻强识、厚积薄发,想必也是稳操胜卷。”
李应上前搂着梁泽肩膀,说道:“我才疏学浅,名落孙山也不足为奇。咱俩也别在这里互相吹捧了,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未能考中,我去做个账房先生也未尝不可。今日先不纠结这些了,咱们兄弟不如先去痛饮一番。”
梁泽见状,不再多言,便和李应一起去到了李应以前常去的一家小酒楼。
而在街道尽头,两匹毛皮油光水滑的枣骝马稳稳地拉着马车,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缓缓驶过热闹的大街。
马车精雕细琢的窗扉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住,而绉纱之后坐着的正是刚才梁泽撞到的那位考生,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退,气鼓鼓地在马车里嘟囔:“该死的登徒子,要不是怕引起别人注意,我定要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这次就先放过你这家伙吧,最好祈祷以后不要再让我抓到。”
三日后,贡院内帘部衡文堂,宽敞明亮的屋子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弥封后的一沓沓试卷,整齐的排列在桌案之上等待着几位考官评阅。
王叔夜、张行成、崔敦礼带着十位负责阅卷的人员推开衡文堂的大门,大步走进屋内,先是参拜了摆在正堂前的诸位儒门先圣的雕像,然后再用铜盆中的清水仔细将手洗净,擦拭完毕后三人走向自己的位置开始阅卷。
王叔夜是本次考试的主考官,也就是阅卷工作的总负责人,张行成和崔敦礼则是同考官,相当于副主考,其他十人则是从国子监抽调而来的教习,负责初步的筛选。
按照章朝规定,试卷要先在考官的监督下随机抽签分配,分送给各阅卷人进行评阅。阅卷人员对试卷进行初选,如果对某张答卷的内容比较满意,则可将此答卷推荐给同考官,这一步的答卷称为“荐卷”;收到“荐卷”的同考官如果也对这份答卷中意,就会在卷上写下一个“取”字,然后将其送给主考官;如果主考官审阅后也感到满意,则会在试卷上再批上一个“中”字。
等到所有考生的试卷都审阅完毕,有几位考官再一起商议,确定“中卷”的位次。这种多重阅卷体系,基本保证了中榜考生试卷的质量。
正常的录取考试阅卷一般是在五日内完成评阅。成绩出来后,榜单会在贡院门口公开张贴,并依据榜上名次择优录用。同时这份榜单也是给了这些考生一个扬名的机会,名列前茅的那些考生和他们的作品很快会传遍神都。特别是对于出身寒微或者外地来的考生更为重要一些,因为神都城内那些高官和世家子弟有不少机会通过文会诗会等活动露脸刷声望。
王叔夜出身寒门,加之以前有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内心对大多数世家子弟感到厌恶。这场考试他们非要过来掺和一脚,本来好好的考试变成了供他们扬名的文会,弄不好还会被搞得乌烟瘴气,失去了考试的庄严与郑重。
不过他内心也明白,反感归反感,自己不能拿那些世家大族如何。圣上登基以来一直想要有所作为,却频频被他们掣肘,任何时候这些钟鸣鼎食之家都不忘为自己家族捞取利益,这次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王叔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到一位位工作人员在翻阅试卷,不时拿起细细端详品味,不时又轻轻摇了摇头。
他脑海中不仅想起昨天写出《塞上曲》的那位考生,于是偏头向张行成和崔敦礼询问道:“考生试卷评阅情况如何?可曾有惊才艳艳之作。”
张行成摇了摇头:“所阅考生所做诗词、策论大多一无可取。可能是审阅刚刚开始,不需要太着急了。”
崔敦礼也说道:“我这里的情况与张大人那里差不多。不过倒是有几位考生的文章,还算是有一些亮点。”
王叔夜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淡地说:“考试的主要目的在于为国取才,我想二位心中都很清楚这一点。既然如此,我等要竭力披沙捡金。”
正在这时候,一位阅卷人员捧着一份试卷走了过来,见三位考官在闲谈,便禀告:“三位大人,我这里发现一份非常优秀的试卷。”
崔敦礼见状,便接过试卷,首先在诗词卷上看到了《塞上曲》,于是转头便对另外两人说:“正是考试那日,所见的传诵不绝之诗。”
王叔夜和张行成闻言,也来了兴趣。张行成说道:“此诗我们当日已经阅过,必是甲等上,暂时按下不论。先看看其所写的墨义和策论如何。”
王叔夜也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