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404章 第 404 章
“皇帝掌天下生殺大權。如今公器私用, 真正是辜負了先皇一片心意。”
“滿朝皆是俊彥,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沈寄點頭,“沒錯, 對皇上來說确是如此。每科取士三百, 哪裏就少了他一個?可是, 對于我而言,他卻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婿。”
只要魏楹不負她,她也是不會相負。
皇帝目中露出陰鸷的光,狠狠的盯着沈寄。
沈寄這會兒卻是聽到這個消息,頗有些豁出去了。
她站了起來,看着皇帝說道:“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 可是你是怎樣喜歡我的?魏楹愛我, 他能給我正室名分, 能讓內宅除我以外再無其他人。你能給我什麽?你所謂的寵愛,不過是跟幾十個女人來分享。我腦子又不是有毛病, 會舍了名正言順的夫婿而就你?你是皇帝又怎樣,你的心就比別人的來得更珍貴些?”
“放肆——”皇帝勃然變色。
然後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被沈寄這麽連珠炮的說了一通,不由得他不怒。
何曾有女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至此?
他又何曾對一個女人如此低三下四的遷就讨好過?卻只得了這麽一通指責。
沈寄憋了有一個月了, 再這麽憋下去她就要出毛病了。
反正她都說出來了, 不如說個痛快。
“是,我放肆!因為我身份低,而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你難得動回真情,我就該感恩戴德的接着。天天順着你,拍你的馬屁。可惜, 于我而言,你的喜歡, 不過就是一場無妄之災!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皇帝伸手抓過來,卻不防沈寄早有提防。
她立即抽了日日插在手上的金釵抵住喉嚨。
是,她不舍得死!
她舍不得兒女,舍不得魏楹。
可是如果餘生真的都只能在這裏度過,她不如死了算了。
從前她還有些猶豫,可如今知道魏楹即便做了皇長子的侍讀學士,依然是不會舍棄自己。
她便覺得何惜一死了。
當然,這裏頭也有因為感動一時沖動的成分在。
可是,如果真的要被關一輩子,她真不想活了。
早在沈寄站起來慷概激昂,把憋了多日的話說出來的時候。
小多子和莫語在外頭就急壞了。
後來又聽到皇帝拍了桌子,再然後又是這一幕。
可是急歸急,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皇帝看沈寄用金釵的一頭抵着脖子,甚至脖子上已經開始冒出血絲。
怒道:“真的以為朕拿你沒有辦法?安王正在積極拉攏魏楹呢。只要他卷進這次的事裏,朕就可以依法嚴辦。将他斬首或是流放,家産抄沒,你要跟着他,下場就是被充作官奴。你的兒女,也一樣是官奴。到那個時候,朕看你還怎麽硬氣。”
沈寄臉色一白,拿着金釵的手卻沒有放下,并沒有服軟的表示。
皇帝看了她幾眼,忽然伸手掀翻了擺滿菜肴的桌案,然後拂袖而去。
沈寄拿着金釵站在一堆摔破的杯盤碗碟還有殘羹剩飯中間,愣怔了半天。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要怎麽辦?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皇帝在被激怒的情況下說的依然是要依法嚴辦。
沒有說不管魏楹有沒有卷進去,都要讓三法司把他辦成安王逆黨。
這個皇帝,至少還沒有無恥到要将魏楹弄死,然後強占她的地步。
“夫人,您坐下歇會兒。奴婢讓人進來收拾、收拾。”
莫語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到內室坐下。
沈寄嘆口氣,對着梳妝鏡把金釵插進發髻。
希望魏楹不要一時沖動卷進安王的謀逆一事裏去。
他争取了皇長子侍讀學士的職位,這應該也是一個表态吧。
對安王表态,也對皇帝表态。
安王耳目衆多,也許已經知道自己被皇帝擄走的事。
這種情況下,肯定會下死力氣要拉攏魏楹。
如今,要魏楹向皇帝投誠要官,肯定是做不到的。
靠向皇長子,這也算是曲線救國了吧。
可是,即便如此,皇帝要是真的把她關一輩子不放,他們夫妻也是無可奈何啊。
過去十年,不,十六年,遇到了無數的波折和磨難,可沒有哪一樁比如今這件事更難辦的。
魏楹此刻在某官員的書房,見了安王派來見他的人。
安王承諾會幫他把沈寄救出來,還許他日後的重用。
要他出頭指認皇帝篡改先帝遺诏。
他不得不虛以委蛇,因為一旦拒絕,怕是沈寄被皇帝擄走的事就将大白于天下。
旁人不會管真假,只會興致勃勃的傳這個有關皇帝的緋色事件。
那樣,沈寄日後就只有一死以證清白這一條路了。
更何況,這還不是胡編亂造,是真事兒。
另外,他也想看看安王到底有多少底牌,夠不夠和皇帝叫板。
而他又有沒有機會在其中推波助瀾一番。
實際上,他請芙葉帶走小芝麻和小包子,已經是将兒女托付給她了。
如果他這裏一步走錯,便是萬劫不複。
到時候他淪為叛逆,家産被抄沒。
一無所有的小姐弟倆,即便回了魏氏族中,作為罪人之後,也只能是寄人籬下。
從小看盡人情冷暖世态炎涼。
而芙葉,會真心的對待和照看他們。
她的地位,也可以庇護小姐弟倆平安長大。
他甚至已經将家中大部分的現銀,以忠誠又有把柄在他手中的、下人的名義存進了銀號。
這樣,可以保證小芝麻和小包子将來的用度。
包括小芝麻的嫁妝,以及小包子将來重振家業的花銷,也可以讓他們不是一味的依附公主府。
家裏的一些下人,譬如管孟、劉準夫妻、方家一大家子,他也已經将賣身契都拿了出來。
一旦有事,提前發還給他們。
只需要他們暗中照看小姐弟倆便是。
這幾家都是沈寄的陪嫁,這十年也算是一起經了風風雨雨。
尤其管孟和劉準是自己跟前最得用的兩人。
只希望将來自己若不在了,他們能記得這十年的情誼。
不需要多久,只要有十年,小芝麻嫁人即可。
至于小包子,魏楹如今已經沒有要他讀書中舉的心。
只要藏起來的家財不失,他能平安度日即可。
如果,能夠給小芝麻和小包子各定下一門不會變卦的婚事就好了。
為此,他給徐茂和胡胖子各寫了一封信,讓管孟在他出事之後送去。
如果能夠如願,那便是将小芝麻訂給徐赟,讓小包子娶胡胖子剛出世沒多久的小閨女。
這樣,徐家和胡家就可以作為未來婆家和岳家對小姐弟倆名正言順的關照。
這樣的身份比單單的父執輩更有話語權。
當然,這也無法強求。
徐茂和胡胖子應當沒有二話,可他們畢竟還有妻室,也要為兒女的前程着想。
如果不能如願,那兩人也只會因為愧疚對小姐弟倆更加的關照。
其實魏家也不是一個人都不能托付。
譬如十五叔,就是值得托付的人。
但是,魏楹已經決定要在參與進去後,設法脫離魏氏。
自然沒有把人再送回魏家的道理。
而且,即便有十五叔護着,可魏家絕大部分人都是只能錦上添花,不會雪中送炭的。
他也不願意兒女回去受委屈。
更不願意留給他們的金銀被人算計,甚至是有人為此謀財害命。
魏楹回到家裏,身邊沒有嬌妻的軟語嬌憨,少了兒女的童言童趣,只覺滿室凄清。
這一切都是皇帝造成的!
他希望那些以防萬一的安排,都不會有用到的一天。
他只要他媳婦兒和兒女都回到這個家來。
此時才知道,位高權重其實不如一家和樂。
皇帝那天拂袖而去後,便連着數日沒有再來。
沈寄覺得清淨自在,不由想着要是皇帝就這麽被氣跑了就好了。
那她還能有回家的希望。
老天保佑魏楹千萬千萬別行差踏錯。
雖然奪妻之恨是個男人就不能忍,可也別上了安王的賊船啊。
沈寄跪在佛前誠心禱告。
莫語不知道她在求什麽。
但是那天看過她把皇帝氣得臉色都變了,還失态的掀翻了飯桌。
那些言辭實在是不敬到極點。
她覺得所求應該和皇帝沒有關系。
這些天皇帝也不來了,宮裏也沒傳出什麽話來。
她就還是照樣的伺候着。
那天皇上氣成了那樣,不也沒舍得動這位一根手指頭麽。
她在身邊伺候這麽多年,幾曾見過皇帝受了如此大的氣還不發作人的?
見沈寄還閉着眼跪着,莫語不敢相擾便出去了。
一出去便遇上小多子的徒弟小夏子。
看到她出來,小夏子便道:“莫語姐姐,師傅讓我來問問。夫人那日把皇上氣着了,這幾日可說了什麽不曾?”
莫語搖頭,“只字不曾提過皇上。”
小夏子嘆氣,“你說這是怎麽說的?咱們皇上那是什麽人,那是真龍天子啊。這位夫人未免太不識擡舉了些。”
“別說這個了,不該咱們議論的。你怎麽來了,可是大總管有話?”
“師傅讓我替他來看看,看夫人有沒有悔過的意思。”
禦書房的密道,何等要緊的地方?
小多子也只敢派了自己最信得過的徒弟兼幹兒子來。
這小子雖不是頂伶俐,但勝在忠心。
而他自己,則是在照顧病倒了的皇帝。
莫語知道了多總管不自己來的緣由,忙問道:“皇上沒有大礙吧?”
“太醫說是積勞成疾,加上又中了暑氣。現在在卧床休養。唉,師傅還說如果夫人有後悔的意思,就讓我帶她進宮去。皇上也沒要各宮的娘娘們侍疾,也沒有留皇子、公主,身邊冷冷清清的。”
“皇上不是一向是這個性子麽。不喜歡被人看到自己病弱的模樣。至于夫人,我看還是免了吧。就她那個性子,去了搞不好把皇上氣得更厲害。而且,她要是不肯去,我可不敢對她動粗。”
不過晚些時候,莫語還是把皇帝生病的事兒告訴了拜完菩薩的沈寄。
看她全無反應、漠不關心的樣子,心頭只能嘆氣。
皇帝那麽不容易動心的一個人,卻遇上這麽一個真正冷面冷心的主。
一腔深情看來是全錯付了。
沈寄的确是覺得跟我有什麽關系?皇帝那麽多大小老婆,還有兒女呢。
再說了,她不過被迫坐監的,去同情牢頭?
過了些日子,皇帝又來了。人是清減了不少,不過看着精神還好。
“你很遺憾朕好好兒的?”皇帝看她若有所憾的樣子,心頭就是一陣發堵。
沈寄來了個默認。反正那天已經撕破臉了,她也就不敷衍了。
皇帝想起病中醒來,看到皇後滿面的擔憂。再看沈寄,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