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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4章 墨娘子的情报网
    皇城司值房内,烛火摇曳。赵明烛指尖轻叩案几,目光落在令牌拓印与那本从李文处搜得的无字册子上,眉头紧锁。

    “对方行事周密,必有完善的情报网络。”他抬眼看向陈砚秋,“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如此下去处处被动。”

    陈砚秋颔首:“确需另辟蹊径。皇城司虽权柄在握,但有些角落,官方力量反而难以触及。”

    赵明烛会意:“你是说墨娘子?”

    “正是。”陈砚秋道,“汴京地下消息流通,市井之中自有脉络。墨娘子掌控的书铺网络遍布全城,又是印书业行首,与三教九流皆有往来。若论消息之灵通,恐无人能出其右。”

    赵明烛当即修书一封,命亲信秘密送往墨娘子的“翰墨斋”。

    不过一个时辰,回信已至,墨娘子邀二人次日清晨于相国寺东廊下一处僻静茶肆相见。

    翌日清晨,相国寺周边已是人声鼎沸。东廊下茶肆内,墨娘子独坐一隅,身着素雅襦裙,仿佛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正静静品茗。

    见二人到来,她微微颔首,示意坐下。待茶博士添茶离去,方低声道:“赵大人信中所述,我已知晓。这令牌纹样,我确有些印象。”

    她从袖中取出一本看似普通的账册,翻至其中一页,上面竟绘有与令牌相似的符号:“约莫半年前,有客人持类似纹样的信物来印书坊,要求印制一批特殊经折装书册。书的内容看似是普通经文,但排版方式奇特,每页特定位置的字号、墨色深浅皆有规律。”

    陈砚秋立即追问:“可还记得是何人?书送往何处?”

    墨娘子摇头:“来人很是谨慎,全程以帷帽遮面,声音也刻意压低。书册印好后,要求送至城南永泰桥旁的一处货栈,收货人只留了个'清河先生'的化名。”她顿了顿,“但我的人暗中留意到,最终取走书册的,是个手背有新月疤痕的男子。”

    又是新月疤痕!赵明烛与陈砚秋对视一眼。

    “那货栈现在如何?”赵明烛急问。

    “早已人去楼空。”墨娘子道,“但我让手下乞丐留意过,那货栈平日看似普通,实则常有官员家仆模样的人出入。更奇怪的是,每月十五,总有一辆遮挡严实的马车在深夜前来。”

    她抿了口茶,继续道:“我还查到,近半年间,汴京城内至少有五家书铺收到过类似纹样的订单,内容各异,有的是经籍,有的是诗文集,甚至还有医书。但共同点是排版方式都很特殊,似乎内藏玄机。”

    陈砚秋若有所思:“或许这是一种密码传递方式。用普通书册做掩护,通过字句排列、墨色深浅来传递密信。”

    墨娘子点头:“我也如此猜想。已让人将那些书册的样本暗中抄录,回头送至皇城司供大人研究。”

    赵明拱手致谢:“有劳墨娘子。不知还有无其他线索?”

    墨娘子微微一笑:“赵大人可知,汴京城中有一个'瞎子老李'?”

    见二人摇头,她解释道:“此人是个盲眼说书先生,常年在大相国寺外卖艺。因目不能视,反而听觉格外敏锐,且记忆力超群。京城中的大小事情,几乎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她压低声音:“前日我的人听他无意间说起,有个手带疤的汉子常在酒楼与人密谈,提及'丙辰旧事'、'龙门计划'等语。还说什么'清流不灭,文脉永昌'。”

    “清流不灭”陈砚秋沉吟道,“与令牌上的'清河不灭'何其相似!”

    墨娘子继续道:“我已让'瞎子老李'多加留意,若有相关消息,立即通过卖糖葫芦的小贩报给我。”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这是昨日他传来的,说那带疤汉子最近常出现在曹门外大街的'刘家纸铺'附近。”

    赵明烛立即命随行亲信暗中前往查探。

    墨娘子又道:“还有一事。我手下有个更夫,前夜巡更时,在御史中丞家后巷发现一个昏迷的男子,身旁落下一枚铜牌,上面刻的纹样与这拓印有几分相似。”她取出一枚铜牌放在桌上。

    赵明烛拿起细看,铜牌上的纹样确与令牌同源,但较为简单,中心刻着一个小小的“七”字。

    “那昏迷男子何在?”赵明烛急问。

    “更夫发现时,已有黑衣人赶来将人带走,只落下这铜牌。”墨娘子道,“但更夫记得,那些黑衣人腰间都佩着制式腰刀,似是官家人。”

    陈砚秋忽然道:“御史中丞可是那位与吏部侍郎交好的王中丞?”

    墨娘子点头:“正是。我还查到,王中丞家的管家,每月都会定期前往'刘家纸铺'采购大量纸张,数量远超寻常家用。”

    谈话间,一个卖花女童走进茶肆,看似随意地走到墨娘子身旁,放下了一枝杏花。墨娘子取花时,手中已多了一张小纸条。

    待女童离去,墨娘子展纸一看,面色微凝:“刚传来的消息。'刘家纸铺'今晨突然歇业,掌柜全家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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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明烛一拳轻捶桌面:“又晚一步!”

    墨娘子却从容道:“大人莫急。我的人早已暗中记下近日出入纸铺的所有人貌特征。”她又取出一张名单,“这是根据描述整理的名单,其中多人是各衙门的书吏、录事,甚至还有两位国子监的博士。”

    陈砚秋接过名单细看,忽然指着一个名字:“这个叫孙淳的国子监博士,我认得。他是已故周正清学士的学生,曾在丙辰科中落第,后因恩荫入仕。”

    一切线索似乎都在指向丙辰科和那个神秘的“清流社”。

    墨娘子又道:“除了'瞎子老李',我还在各主要酒楼、茶肆、妓院、赌坊安插了眼线。汴京城中,只要有新鲜事,不出半日我便能知晓。”

    她举例道:“比如昨日晚间,'潘楼'有个官员宴饮,酒醉后提及'明年春闱又要大洗牌';'遇仙楼'有个书生与人争执,说什么'科场不公,清流当道';甚至'镇安坊'的李师师姑娘那儿,都有官员在酒后吐露'朝中有一股暗流,掌控着文武进退'。”

    赵明烛不禁感叹:“墨娘子这张情报网,怕是比皇城司还要灵通。”

    墨娘子谦逊一笑:“市井有市井的门道。官员们在朝堂上谨言慎行,到了市井之间,难免放松警惕。更何况,许多事情都需要底层人手去办,而这些人的嘴巴,往往最容易撬开。”

    她忽然正色道:“不过,最近我也感觉到有人在暗中调查我的网络。前日有个陌生人在打听'翰墨斋'的背景;昨日我手下两个负责传递消息的乞丐莫名失踪,至今未归。”

    赵明烛神色一凛:“必是对方察觉了我们的行动。墨娘子务必小心。”

    “无妨。”墨娘子从容道,“我这网络经营多年,层层缓冲,即便断掉几根线,也无伤根本。倒是大人您,皇城司内部恐怕需要清查了。”

    正说着,一个亲信匆匆进来,对赵明烛低语几句。赵明烛面色顿变:“什么?李文在狱中暴毙?”

    陈砚秋和墨娘子都吃了一惊。

    “如何死的?”陈砚秋急问。

    亲信答:“初步查验是中毒,但如何中的毒还在查。狱卒说除了送饭的,并无他人接触过他。”

    赵明烛面色阴沉:“送饭的是谁?”

    “是是张狱丞的亲信。”亲信低声道,“但张狱丞说那人今晨告假还乡了。”

    墨娘子忽然道:“张狱丞可是张全?我依稀记得,此人似乎与吏部侍郎家的管家有姻亲关系。”

    线索越发清晰,却也越发骇人。这个网络的触角,竟然已经伸到了皇城司内部!

    墨娘子起身告辞:“此事我会继续探查。若有消息,会通过老方式联系。”她指的是通过翰墨斋定期送往皇城司的“新书样本”。

    临走前,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关于那个新月疤痕,我还有个线索。据说那人最近迷上了'撷芳楼'的一个歌妓,唤作盈盈姑娘。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送走墨娘子,赵明烛与陈砚秋相视无言,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当日下午,赵明烛以加强防火为名,对皇城司进行了一次突然清查,果然在几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可疑的符号标记,与令牌上的纹样同源。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张狱丞的值房内,搜出了一本密码册子,里面详细记录了各种符号的含义,其中就包括与令牌纹样相关的部分符号!

    然而当亲信前往抓捕张狱丞时,却发现他已在家中“自缢身亡”,现场留有一封遗书,自称因赌博欠债,无力偿还而寻短见。

    赵明烛震怒之余,更加坚定了清查内部的决心。

    与此同时,陈砚秋则着手研究墨娘子提供的那些特殊排版的书册样本,试图破解其中的密码规律。

    三日后的深夜,翰墨斋的小伙计送来一批“新书样本”,其中一本《周易参同契释注》中,夹着一纸密信。

    墨娘子的字迹娟秀而简洁:“盈盈姑娘已安排妥当。新月疤客每旬三必至撷芳楼。下次会面在五日后。又:查获'清流社'入社誓词抄本一份,一同附上。”

    赵明烛展开那份誓词抄本,只见上面写着:

    “余谨以诚心入社,誓守社规:奉文曲为主星,继清河之正统,掌科举之权衡,导文脉之所向。社中秘事,永不外传;社友有难,竭力相扶。若有违背,天人共戮。”

    誓词末尾,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与令牌中心的纹样完全一致。

    赵明烛握紧誓词,眼中闪过决然之色:“这一次,定要揭开这个'清流社'的真面目!”

    窗外,汴京城的夜色正浓,而一场围绕科举、关乎朝局的大网,正在徐徐收紧。墨娘子的情报网如同暗夜中的蛛丝,虽细微难察,却连接着每一个关键的节点,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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