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身后沉重合拢的闷响,如同巨石投入死水,震得人心头发慌。
最后一点镜厅的惨绿微光被彻底掐灭,绝对的黑暗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尘土和铁锈腥气,瞬间吞没了所有人。
“咳咳……呸!”
曾小贤第一个出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被灰尘呛到的狼狈,“这……这又是哪儿啊?贤哥我感觉自己像刚从兵马俑坑里被刨出来……”
他摸索着想去抓胡一菲,却抓了个空。
“闭嘴!省点力气!”胡小菲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强压下的不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手里那支老式手电的光柱重新亮起,昏黄的光晕刺破黑暗,勉强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方方正正、四壁光滑的石室,空间不大,却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空气冰冷干燥,带着浓重的尘土味和……一种类似陈旧纸张混合着劣质香烛的沉闷气息。
石室中央没有任何陈设,只有正对着他们的石壁上,镶嵌着三扇紧闭的、颜色迥异的门!
左门鲜红如血,门板上用金漆描绘着扭曲繁复的“囍”字纹样,在昏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右门惨白如骨,同样大小的门板上,却是一个同样扭曲、用墨汁勾勒的巨大“奠”字,透着森森死气。
而正中央的那扇门,则是毫无生气的沉黑,门板光滑如墨,没有任何装饰,仿佛能吸收掉所有光线,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方形黑洞。
三扇门并排而立,红白黑,如同三道通往不同幽冥的界碑,散发着无声的压迫感。
“红……白……黑?”
唐悠悠的声音发颤,紧紧抓着关谷的胳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显然还没从镜厅的恐惧中完全恢复,“这……这又是什么路数?”
关谷神奇推了推歪斜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努力聚焦,试图分析:“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三才定位?三界象征?蕴含了……东方神秘学对空间维度的朴素认知!红为阳,白为阴,黑为……混沌?”
“管它什么才什么界!”
胡一菲用手电光依次扫过三扇门,眉头拧成了疙瘩,“这门……看着就不像能好好走的样子!肯定有坑!”
孟屿站在人群稍后的位置,右手被大力用撕下来的嫁衣内衬布条粗糙地包扎着,布条边缘已经洇开了暗红的血渍,传来阵阵闷痛。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紧绷。
他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一只冰凉却异常坚定的小手紧紧握住。是大力。
她站在他身侧,同样一身狼狈。歪斜的凤冠被她在路上摘了下来,此刻随意地挽在臂弯里,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角。
那身华丽却早已沾满尘土和黑水的红嫁衣,此刻衬得她小脸愈发苍白。
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颗被水洗过的黑曜石,正专注地扫视着三扇门和周围光滑的石壁,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和探索欲。
“孟老师。”
她微微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喘,温热的气息拂过孟屿紧绷的下颌线:“你的手……还疼得厉害吗?”
孟屿垂眸看她,昏暗的光线下,她眼底那点纯粹的心疼和后怕清晰可见。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反手更紧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传递着无声的安抚:“死不了。”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那就好。”
大力点点头,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带着点促狭的意味:“孟老师,我想要一套自己的嫁衣。”
孟屿:“……”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刚才镜厅里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转眼这丫头就能惦记着讹他衣服钱。这情绪的切换速度……
“买!必须买!!”
曾小贤耳朵尖得很,立刻凑过来,试图用八卦驱散恐惧,“孟总!这可是定情信物级别的!必须按顶格赔偿!精神损失费也得算上!大力刚才哭得那叫一个……”
“曾小贤!”大力和孟屿同时开口,一个带着威胁,一个带着冰冷的警告。
曾小贤脖子一缩,立刻噤声,躲回胡一菲身后。
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咔哒…”
三声极其轻微、如同老旧齿轮咬合的机括声,几乎同时从三扇紧闭的门后传来!
紧接着!
三扇颜色迥异的门,在没有任何人触碰的情况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缓缓地、沉重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清晰的、分别对应着三种颜色的气息,猛地从门缝里涌了出来!
红门涌出的是浓烈到刺鼻的劣质香料味,混合着一种甜腻的、类似腐败花果的甜香。
白门喷出的是冰冷刺骨的寒气,带着浓重的湿泥土腥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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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扇沉黑的中央门,涌出的气息最为诡异——是一种绝对的、没有任何气味的“空”,仿佛连空气本身都被抽走了,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真空死寂。
与此同时,那个如同砂纸摩擦、毫无起伏的干涩声音,再次凭空响起,回荡在狭小的石室里:
“红白双煞……阴阳双生……”
“天、地、人……三才归位……”
“入此门者……各司其职……同念同想……同息同动……”
“阵眼归一……咒方得解……”
声音消失。
三扇敞开的门缝,如同三张通往未知深渊的巨口,静静地等待着。
“各司其职?同念同想?”
唐悠悠茫然地重复,“这……这什么意思?让我们分开进去?”
“同息同动……阵眼归一……”
关谷神奇眉头紧锁:“搜得死内!这是要求绝对的同步操作!就像……就像联机游戏里需要同时按下按键才能通过的机关!”
“分开?!”曾小贤的声音直接劈叉了,“开什么玩笑!贤哥我打死也不一个人进去!谁知道里面等着我的是贞子还是伽椰子!”
“闭嘴!”
胡一菲打断他,脸色凝重地看着三扇门,“看来是必须分头行动了。三个人一组?不对,三扇门……六个人……”她目光扫过众人。
“红、白、黑……”
大力低声念着,目光在三扇门和六人身上快速扫过,最后落在自己和孟屿身上——她一身刺眼的红嫁衣,孟屿一身死气沉沉的黑白丧服:“也许……是按‘角色’分?”
她看向胡一菲和唐悠悠,“一菲姐,悠悠姐,你们……”
胡一菲立刻明白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和这鬼地方格格不入的火红吊带长裙,又看看唐悠悠身上活力四射的粉紫运动背心短裙,果断道:“我和悠悠走红门!”她顿了顿,看向关谷和曾小贤,“关谷!曾小贤!你俩……”
“我……我跟关谷一起!”曾小贤也赶紧表态,死死抱住关谷另一条胳膊。
关谷神奇被曾小贤死死抱着,推了推眼镜,一脸视死如归:“我们走……白门!”
剩下那扇沉黑的中央门,自然留给了孟屿和大力。
“黑门……”
大力看向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门,又看看身边的孟屿,他一身丧服的黑白在昏黄光线下格外刺眼。
她忽然踮起脚尖,凑近孟屿耳边,温热的呼吸带着一丝狡黠的甜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
“孟老师,看来我们是人了。待会儿……要是里面太黑,允许你抱着我走哦。”
孟屿:“……”
他侧过头,看着她近在咫尺、带着促狭笑意的脸,耳根在黑暗中似乎又有点发热。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把臂弯里歪斜的凤冠又正了正,指尖不经意划过她微凉的耳垂,然后牵起她的手,声音低沉:“走了。”
他不再犹豫,牵着大力,率先走向那扇沉黑的中央门。
“孟总!大力!小心啊!”曾小贤在后面带着哭腔喊。
“干巴爹!保持通讯!”关谷神奇挥舞着拳头。
胡一菲深吸一口气,一手拉住唐悠悠:“走!红门!”两人身影没入那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红门缝隙。
关谷神奇深吸一口气,拖着挂在他身上的曾小贤和唐悠悠,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冲进了那散发着刺骨寒气和福尔马林味的白门。
孟屿牵着大力,最后看了一眼那扇沉黑的入口,一步踏了进去。
门在身后无声滑闭。
绝对的黑暗瞬间降临!比门外石室更甚!
这里没有一丝光!空气是冰冷的、绝对的“空”,没有任何气味,没有任何声音,甚至感觉不到气流的流动!仿佛置身于宇宙诞生之前的虚空!
唯一能感知到的,是脚下坚实冰冷的石地,以及……紧握着彼此的手!
“孟老师……”大力的声音在绝对的死寂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不再是刚才的调侃,而是真实的、被这极致虚无勾起的本能不安:“好黑……”
孟屿立刻收紧了握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这无声的黑暗和虚无,比任何具象的恐怖都更能侵蚀人的意志。
“别怕。”他的声音在绝对的安静中显得异常清晰和沉稳,“我在。”
他试图摸索着向前移动,但刚迈出一步——
嗡……
一阵极其轻微的低频震动,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前的腹鸣,毫无预兆地从脚下的地板深处传来!紧接着!
前方大约几步远的地方,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小片幽蓝色的冷光!
光芒来自一块嵌入地面的、大约半米见方的方形石板!石板表面光滑如镜,上面清晰地浮现出几个由幽蓝光线勾勒出的、扭曲诡异的符号。
符号下方,还有两个微微凸起的、同样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圆形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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