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魏周吧!他曾是奉常寺的人。所言自是令人深信不疑。侍女长初遇赫梯女神时,因阉宦之言欲行刺王子与女神,实则纯属挑拨离间、无冤无仇。”
薄昭闻言兴致勃勃地问:“若当真如此,不知那昨晚的宫女听了何种妖言?”
灵儿不加思索道:“代王将她安排我的寝宫,定是太后和真王后极信任之人。魏周必是告知她,代王听我之言,才导致前王后之死。”
太后听闻此言,亦不由好奇:“你肯定?梦中可有提示?”
灵儿轻轻点头:“嗯!提示是斧钺、海龟壳、我委屈的表情,并沉睡于悬崖边。”
“此情何解?”太后困惑相问。其余三人亦望向她。
少女缓缓开口:“妇好与妇妌皆是大方国公主,身份地位相当。武丁选后时,妇好刚进宫,妇妌却已买通卜卦的贞人,故而第一位王后为妇妌。妇好自己就会占卜,焉能看不出龟甲上的蹊跷。彼时的殷商败于强敌,无将可用。因此她请命作战,宁让自己随时有性命之危,也不愿留在殷城那伤心地,与其相伴的唯武丁赠予的一只玉凤耳。直至妇妌去世,才因战功回到殷城封后。”
众人诧异一瞬,皆不由危险地看向刘恒。神秘一笑中,似带有一丝警告。某人顿时满脸无辜。好似在说:我没有,我不是。
三日后,张武和朱雀六人押着反贼回来了。他这才知晓事情的原委,不禁啧啧称奇。张武是个痛快人,迫不及待地去查个明白。待他出来之时,那宫女也被释放出狱。两人皆不禁佩服灵儿的聪慧。
金儿本就姓金。她与芮儿一起长大,自是情同姐妹。好姐妹死得冤枉,甚至连个尸身都找不到,她焉能不怒。然而,当她得知被魏周欺骗后震惊不已,也后悔不已。但自从来到灵儿身旁,发现她并无怪罪之意,便决意誓死相随。
毕竟是太后调教过的大宫女,仅一刻钟就从惊恐不安到轻车熟路。金儿发现准王后好伺候得很。她比灵儿大半岁。灵儿说:她是命定的好姐姐,定能不离不弃地好好照顾自己一生一世。原本还半信半疑,可是如今嘛,好吧!心悦诚服!看来,她俩还真是宿命的主仆。
“王后娘娘!您说,此次代王能满载而归,那必能成的。”灵儿还未成婚,但宫人们都叫得十分顺口,更别提金儿了。她如今是准王后身侧的大宫女,需以身作则方能服众。
看着眼前的少女信誓旦旦的模样,灵儿既感到安慰,又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这么信我啊?就不怕我把你家大王坑害了吗?”
金儿神情坚定,毫不犹豫道:“金儿相信自己的眼光。王后娘娘之言必是没有不中的。”
“……”好吧!这货将她当作奉常令了。但仔细想想,她好像在大家的眼中的确如此,就连薄昭那只老狐狸都这么看。早知汉朝喜欢谶言,如今可算见识了。
这些天,朝堂快吵成了一锅粥。有人要求将奸商斩立决,以震慑不法之徒;有人请求查抄吕强家产,补充军需;有的建议息事宁人,毕竟大汉正休养生息;有人力劝不可前往匈奴谈判。白登之围还历历在目,先帝用了好多财宝才搞定;代王尚年轻,遇上冒顿那个老莽夫焉能回来!
然而即便再争论,张武、薄昭依然无动于衷。张苍看着两人淡定的反应,似乎明白了此事或许跟准王后有关。想到吕后也是女主干政,老丞相心头一紧。于是,大着胆子谏言道:“大王!匈奴不可轻信!还是谨慎为好。”
刘恒与他共事多年,如今见他如此神情,自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由轻笑摆手道:“老丞相说得极是。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本王与冒顿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也该上门拜访一番了。”
张苍见刘恒主意已定,最该发言的两人又无动于衷,便不再多言。朝堂上瞬间寂静下来。老一辈的大臣有种错觉:代王陛下好像长大了,眉宇间似极了当年的刘邦。
半个月后,当刘恒从匈奴那处平安归来。大臣们只见他红光满面,身侧还多了个灌婴。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嗯!有老将出马,难怪代王半点不慌。天佑我代国也!只是他们压根不知,刘恒是谈判完毕的回程路上,才遇见了灌婴。
此时的老将军心中早已惊涛骇浪。他甚至感觉这几日如梦初醒。没人能理解他有多震惊。自白登之围后,代王是第一个敢与冒顿对上的人。这份魄力与胆识就是当年的先帝亦不曾有过。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初出牛犊不怕虎?更难以置信的是大汉不仅没赔钱,反而倒赚了一笔。古往今来,还从未有人在匈奴身上如此轻易讨到便宜。何况是匈奴吃了大亏,是匈奴主动让步,还是那该死的冒顿老匹夫!代王可真是旷古烁今第一人啊!
众人见代王陛下意气风发的样子,自是知晓此事必定心想事成了。薄昭早已露出熟悉的狐狸笑,一副我家好儿初长成的得意。张武和宋昌二人亦是佩服万千。看来,家有贤妻果真大吉大利。以后定要跟着代王多多学习。
与此同时,宫人们对此议论纷纷。代王出塞自是众人皆知之事。提心吊胆者占去大半,更别提身为母亲的薄太后了。防御匈奴是一回事,从吃了大亏的匈奴身上讨便宜是另一回事。何况代国根本不占理,那匈奴的左贤王素来是个好战的主。虽然灵儿再三肯定不会出事。但宝贝儿子亲自去谈判,从哪处看都像极了送上门祭旗的倒霉蛋。
直至听见了弟弟和儿子的笑声,太后才停下了来回踱步。仔细瞧了瞧几人,确定毫发无损才散去忧愁的神色。
朱雀众人看着刘恒等人一副捡到金元宝的模样,纷纷抽起嘴角。大哥!你们有必要欣喜若狂这么久吗?